《三十八攝修頌》略釋第6講（第6攝修頌）

無始所集不善業 死墮惡趣不自由 若墮當受寒熱等 思苦難忍求加持

第六個攝修頌是思惟三惡趣苦，亦即《廣論》（p85-2）到（p98+3）所詮的法義。

「無始所集不善業，死墮惡趣不自由」。《廣論》（p98+7）：「於現法中速死不住，死歿之後，於所生處亦無自在，是為諸業他自在轉。」異生有情都會隨業他自在轉，那麼轉到哪裡呢？唯有苦樂二趣——即唯有善趣、惡趣。《廣論》（p75+2）雲：「由希身命久住所欺誑故，遂於利養恭敬等上，起猛利貪。於此障礙，或疑作礙，起猛利瞋，於彼過患蒙昧愚痴。由利等故，引起猛利我慢嫉等諸大煩惱及隨煩惱如瀑流轉。復由此故，於日日中漸令增長，諸有勝勢，能引惡趣猛利大苦，身語意攝十種惡行，無間隨近，謗正法等諸不善業。又令漸棄能治彼等，善妙宣說甘露正法，斷增上生及決定勝。所有命根，遭死壞已，為諸惡業引導，令赴苦痛粗猛，炎燒非愛，諸惡趣處」。我們今生的煩惱並非無因而生，是從過去世的煩惱而來。無量劫以來直至今生還沒有修學佛法之前，也累積了無量無邊的不善業。乃至於學習佛法以後，在還沒有現證空性之前都會造惡業。正如《廣論》（p45+6）所說：「蓋從無始，自為（無明及煩惱）心所自在，心則不為自所自在。心則不為自所自在，心復隨向煩惱等障，而為發起一切罪惡。」

我們從宗義的角度解釋一下，為什麼「心則不為自所自在」？因為心不是「我」。「心」有貪心、瞋心、愚痴心……等很多種。如果「心」是「我」的話，請問哪一個「心」是「我」呢？貪心是「我」嗎？瞋心是「我」嗎？愚痴心是「我」嗎？……如果貪心是「我」，那瞋心等就不是「我」；如果瞋心是「我」，那貪心等就不是「我」……，若貪心是「我」，瞋心也是「我」，則「我」就變成多；如果「我」是一，則貪瞋痴就是一，這是不合理的。所以「心」不是「我」。但是「我」也絕對沒有離開「心」，是依「心」而安立為「我」。以《宗義》所詮法義來講，若是彼法依此法而安立，彼法絕對不是此法。因此要想「心」被「我」所自在，就必須學習佛所宣講的經典及佛所授記的龍樹菩薩、無著菩薩等諸大菩薩所著論著所詮之正理，並依此正理數數思維修，把煩惱的心轉為菩提心，把無明的心轉為無漏智的心。如此「心」才能夠被「我」所轉換，被「我」所自在。反面來講，如果不依正理數數思維轉換這個心，那這個心絕對被無明及煩惱所控制。如果被無明及煩惱控制住，絕對是「心復隨向煩惱等障，而為發起一切罪惡。」因此了解無明及煩惱是修行的第一個根本門。如果對煩惱不了解，就無法調煩惱。煩惱未調，無論修何種高深大法，都與解脫成佛沒有關系。試想一直被煩惱控制住，怎麼可能造解脫成佛的妙善業呢？以煩惱之心持戒、念佛，都是在造輪回之業。故戒律上有說善心犯戒。善心不一定是調煩惱的心，比如，世俗善良的心。但是能調煩惱，一定會有善良的心。這個要分的很清楚。所以唯有佛法的正理才能使我們真正得到解脫，其他外道典籍、科學理論都沒有辦法使我們真正得到解脫。

那麼何為煩惱呢？《廣論》（p170-6）雲：「煩惱總相者，如《集論》雲（無著菩薩在《上對法集論》中裡所說的）：『若有法生，即便生起極不靜相，由彼生故，令心相續，極不靜起，是煩惱相。』謂若何生，令心相續，極不寂靜。」因為法的存在一定是分別心假名安立。而由分別心假名安立也必須要有所對境，所以「若有法生」，此說必定要有心所對之境。當法在心上生起來亦同時顯現實有自性時，此第六意識分別心就會如同顯現而耽著為實有自性。當心對所對之境遍計為實有自性的時候，就會引生不寂靜相。進一步來講，所對之境有悅意境、不悅意境，還有中庸之境。貪是由於心對悅意、順境遍計執為實有自性而生起來的。《廣論》（p153+2）雲：「從無始來，執著三有盛事為樂，增益串習諸淨妙相。」無始劫以來，有情的心對三有盛事之樂的悅意境會非理作意，增益串習諸淨妙相而生貪；對於障礙或者疑似障礙得到三有盛事之樂的不悅意境會非理作意，增益串習諸不淨妙相而生瞋。以不悅意境來講，瞋心生起的當下身體的血液循環就會加快，當增益串習這個不悅意境的時候，身體的反應就會臉紅脖子粗，對不對？瞋心越強，內心越不冷靜，對善品的趣入能力就卻弱，此時有可能因為強烈的瞋而造作打殺等惡業。故內心越不寂靜，與貪瞋痴等惡品就越相應，越易「生起極不靜相」， 此時心相續趨於善品的能力就越弱。引起的猛利我慢嫉等諸大煩惱及隨煩惱就會如瀑流轉。總的來說，煩惱的總相就是貪愛。因為貪的行相與無明顛倒執實有自性極相似。《廣論》（p152-2）講到「《攝功德寶》中亦雲：『諸具貪生死意恆流轉。』」有情由於貪著三有盛事之樂等而造作生死流轉之業，在輪回當中流轉生死。貪是遍三界的。有欲界貪、色界貪、無色界貪等等，對於瞋而言，到加行道忍位瞋種子就不會現起來了。由於遍計執為實有自性，遇到順境或者逆境就引生貪瞋等別別的見煩惱、思煩惱。

修行就是要調煩惱，因此修行之前一定要把這些道理弄清楚，而不是把佛之正理擱一旁，天天持咒念佛、天天拜懺等等。有人說，也有些有情沒學教理，僅憑讀誦就成就的。當然，不可否認是有這樣利根之人。比如「六祖慧能大師」，他不用天天念經，也不識字。僅是有一次在集市上賣柴時,偶聞有人念了一句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就頓然開悟。對比我們自己知識文化比大師高，也天天念經持佛號等，為何沒有如慧能大師一樣開悟呢？因為修行是生生世世的事情，每個人根器不同，並不是人人都如同慧能大師般是大根器之人。所以不能說：我是人，人一定是我。同樣也不能因他人沒有修學教理能開悟，就一樣劃葫蘆，認為自己也能開悟。這種見解就是見煩惱。世間有一種人，就是一般所說的偽君子，表面上看是大善人，但是其內心卻充滿了邪惡，煩惱根本沒有調伏，充滿了相似見解，這種人最可怕，即是《廣論》（p.172+1）所說的惡友及非善士夫。此類人內心也不是會害人，也許很善良，但是見解有問題。學習了佛法，卻不了解什麼是見煩惱和思煩惱，亂解釋佛法，敗壞佛法，誤導世人，更可怕。

正因為無始劫以來有情被煩惱控制住，「心復隨向煩惱等障，而為發起一切罪惡」，所以《廣論》（p63+2）「《四百頌》雲：『諸人多受行，非殊勝善品，是故諸異生，多定往惡趣。』」不了解見煩惱及思煩惱一定會造作「非殊勝善品」。所謂「非殊勝善品」即是沒有出離心、菩提心、空正見所攝持之業。所以必須在死亡之前把這些惡業懺除干淨。懺除惡業有事相懺、作法懺、理懺。當然要想把惡業懺除干淨，真正生起懺悔之心，並不是僅憑念誦、拜佛等事相懺及作法懺。事相懺、作法懺是沒有辦法把惡業真正淨除干淨的。有人說，我念佛拜懺也有《廣論》當中所說的清淨相顯現啊。是沒有錯，但是煩惱不清楚、不調伏，即使通過拜懺，有在夢中夢見佛菩薩等清淨相顯現，仍然會因為煩惱熾盛而在輪回中流轉，甚至墮入三惡道！就如同佛在世時，佛身邊的弟子不要說在夢中夢見佛菩薩，他們天天見到真佛身，不是依然有墮入三惡道的嗎？因此要想真正把煩惱惡業懺除干淨，其根本是理懺。正所謂「罪從心起將心懺，心若滅時罪亦亡，心亡罪滅兩俱空，是則名為真懺悔。」所以，一定要依正理思維修，轉煩惱為道用或轉煩惱為菩提，要依正理轉化自己的心識，這是懺除惡業的最根本。

如果臨終前，煩惱沒有調，惡業不能懺除干淨，那麼決定墮入惡趣。如果墮入惡趣就會不自由。何謂「不自由」呢？就是因不自主而受苦。舉個例子來講，當我們生病的時候就會痛苦不自主。同樣道理，墮入惡趣唯有受盡無量大苦，如同得了重大疾病一樣，被這個苦的惡業束縛住不能自主。三惡道所受的苦是苦苦。那麼人天善趣有沒有苦，有。是壞苦。其根本是被什麼束縛住？無明束縛住。所受之苦是行苦。由此可知，如果單單除去有情的苦苦和壞苦，這個外道也有。比如，出錢治療他人的疾病，除去他人的苦苦，這個外道也會。再如，當一條狗，看到主人溺水受苦的時候，狗也會去救主人。所以除去苦苦，不要說外道，就是動物也會。學修佛法之人如果僅是幫助有情除去苦苦，就感覺很了不起，那是很愚痴的事情。再如，修無想定投生到無想天等等，這個外道也有。所以唯有遮除行苦才是真正的除苦引樂。要想遮除行苦只有生起出離心，證到無我空慧。這個只有佛內道才有。所以真正的菩薩事業，是要幫助有情拔除行苦。僅幫助有情拔除苦苦跟壞苦，是共外道的。因此內外道要分清楚，若分不清楚，僅僅在念誦持咒等外相上修行，亦是見思等煩惱。

那麼假若隨所做惡業墮入三惡道會如何不自由呢？所受的苦是什麼呢？那就要思惟三惡道的苦。「若墮當受寒熱等」，數數思惟大有情地獄、近邊地獄、寒冰地獄、獨一地獄等等地獄所有的眾苦。比如：大有情地獄受被火燒、剝皮等等難忍之苦，寒冰地獄凍得身體起瘡泡、裂如紅蓮……等等。正如《廣論》（p91+2）中形容寒冷地獄：「《弟子書》中亦雲：『無比嚴寒侵骨力，遍身栗戰而縮屈，百皰起裂生諸蟲，嚼抓脂髓水淋滴。寒迫齒戰毛發豎，眼耳喉等悉寒逼，身心中間極蒙蔽，住寒地獄苦最極。』」……等等，地獄之苦是難以忍受的。其所受苦的時間可長達百俱胝年；次數數思惟餓鬼道的眾生餓得皮包骨頭等所有的諸苦。《廣論》（p94+1）講說：「常與餓渴相應，皮及血肉悉皆枯槁，猶如火炭，散發覆面，口極干焦，舌常舐略」……等等，餓鬼之苦是難以忍受的。其所受苦的時間亦是長的不可思數。畜生道的眾生愚痴。《廣論》（p92-2）講說：「（畜生道的眾生）諸羸(lei)劣者，為諸強力之所殺害。又為人天資生之具，自無自在，為他驅馳，遭其傷殺撻打損惱。」……等等，數數思惟旁生道有情所有諸苦是難以忍受的。

「思苦難忍求加持」，思惟自己及眾生如果真墮入三惡道，所受諸苦難以忍受。如果墮入三惡道，自己和有情根本沒有辦法修學佛法。由此對比人身而言，人道眾生雖然有苦但是可以忍受。人身有苦必能生出離心，所以經論上講，修苦是修出離心最好的方便。但是什麼是苦一定要理解。很多人以為修苦就是修出離，於是拼命修苦行。如同以前印度外道行者就是修外相的苦，所以佛陀才說要中道，不可極端苦，亦不可極端樂。要知道苦是心識的問題。內心的苦就是煩惱，是由我執所引生。要從外在的苦往內心去觀察思惟修，才會體會到什麼是煩惱，什麼是我執。真正體會到煩惱、我執，才能真正了知苦，才有可能真正生起出離。正如《廣論》p.56~(+1)所說：「無垢淨慧，道勝命根」，就是依正理分別觀察抉擇。現在有很多人，何謂行苦都不清楚，就學習外道的行者修苦行，或者從外相上學小乘行者住在墳墓旁等等。如果內心的行苦不清楚，就是住在棺材裡也沒有用啊！人身是修行正法最殊勝的所依，得到難得暇滿義大之人身，一定要珍惜。要利用暇滿人身修學佛法的正理，並依正理思維觀察內心的無明、煩惱，從而轉煩惱為菩提，轉煩惱為出離心，轉無明為無我空慧等，故祈請上師三寶加持。好好的利用人身所具有的分別思維抉擇的工具，努力依正理思維學修正法。